煤市大蕭條遙遙無絕期,但內蒙賣礦高潮還遠未到來。涉身其中的政府、企業甚或掮客正上演著姿態不一的自救群相——這是觀測誰在裸泳的絕佳時刻,也是結構調整的天然契機。
9月中旬,內蒙古鄂爾多斯市準格爾旗。搭著一輛順道車,記者輾轉來到一處位于山坳里的煤礦辦公區。辦公樓是一排簡易平房,離煤礦僅有數百米之遙。
該礦負責人周波(化名)剛收拾完辦公室,當記者掏出記錄本時,他慌忙擺手“不用記,不用記。”并大步上前關上了門和窗戶。這個50歲出頭,在這個山溝已經待了7年的中年男人,帶著一口河南口音解釋說:“現在問題比較復雜,我們也怕惹麻煩。”
7年來,周波見證了該礦的輝煌與蕭條。他介紹說,幾年前,運煤車排隊在井口等著拉煤,客戶托關系來買煤的情景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如今,我們也只是勉強維持運營而已。”
在周的身后,是一座設計能力年產500萬噸的大型露天礦,如今只能維持不足100萬噸的產能。站在這個2公里長,1.5公里寬的露天礦上往下看,100多米深的礦井下,六七臺運煤車和鏟車像甲殼蟲一樣在忙碌。
“沒法跟以前比了,差太遠了。”周波略有自嘲地說。
周波所在的煤礦,僅僅是鄂爾多斯煤炭的一個縮影。在鄂爾多斯市,這個煤炭儲量占全國1/6的地方,周波所在的煤礦還算幸運。此前有統計顯示,在鄂爾多斯市300多家煤礦企業中,有2/3已經停產。整個內蒙古地區同樣不容樂觀。煤炭工業協會提供的數據則顯示:在今年前7個月,全國19個煤炭減產省份中,內蒙古排名第一,同比降幅最大達到近4600萬噸。
不僅是內蒙古,在山西、陜西、河南等產煤大省,煤炭企業均出現不同程度的產量收縮。事實上,今年前七個月全國原煤產量21億多噸,同比也減少了4%。據不完全統計顯示,陜西有100多家停產或半停產,山東是年產30萬噸以下的企業全部停產,河南也是中小型煤企全部停產,山西煤礦開工率均在五成左右。
此前,伴隨著黑金帶來的各種誘惑,各色企業都涌向內蒙古來淘金。然而,轉眼間市場逆轉,原本重金擄進的煤炭資源也成了燙手的山芋。無論是傳統能源企業還是半道入行的新手,在投資的狂歡盛宴后,都陷入了慘烈的陣痛中。而這一切,仍看不到終局。
谷底眾生相
在鄂爾多斯,昔日最繁華的運煤通道——包府路上,已經很難見到運煤車輛魚梭而行的景象。只是偶爾會有大貨車從身邊駛過,但也不一定是運煤車。當地人士介紹,如今這里的運煤車輛已比上半年有所好轉,但與高峰期相比,顯然有云泥之別。
如今,煤礦企業的日子已是今非昔比。據周波介紹,“周圍很多煤礦都停產了,我們只是有一些長期合作的客戶需要供貨,但我們也是受害者之一。”雖然周波所經營的煤礦,仍舊在勉強維持生產,但他依然感慨道,“如今的煤炭,幾乎到了無價無市的地步。”
一組數據能夠說明這一情況:8月底,以4800-5000大卡的粉煤運到秦皇島港為例,其坑口含稅價格為220元/噸,長途運費大概為120元/噸,包頭站到秦皇島港運費為140元/噸左右,加之港雜27.5元/噸,合計為467.5元/噸。秦皇島港5000大卡的報價為445-455元/噸,實際成交價格更低。很明顯煤炭價格出現倒掛,鄂爾多斯的煤炭這樣運過去已經賠錢了。
事實上,準格爾旗目前5000大卡的粉煤都不好賣。以前坑口價最高時能賣到360元/噸,現在最低的甚至賣到了每噸220元,但即使這樣,購買的人也寥寥無幾。如果運到外地,就會賠得更多。這已經成了當地煤炭企業不得不面對的現狀。
地方各種收費也給了煤礦企業不小的壓力。在周波的手機上,記者看到一份當地煤管站對煤礦預征費稅執行標準名單顯示。從增值稅、企業所得稅、教育附加費等,共計每噸煤炭征收88元。
他說,“以前煤炭形勢好的時候,煤炭企業對于這些費用也不會放在心上,但現在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了。我們就覺得這是一塊很大的負擔。”事實上,中國煤炭經濟研究會對全國20家重點煤炭企業近4年(2009年至2012年)的煤炭稅費負擔情況調研后,得出結論。2012年,20家煤炭企業稅負占全部營業收入的6.54%,比全國其他行業稅負水平略高。
市場低迷,稅費偏重讓很多企業壓力倍增。不僅是小企業,大企業也頗有同感。在內蒙古,伊泰集團是當地老牌的龍頭煤炭企業。記者在聯系伊泰煤炭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葛耀勇時,他正打算趕往山東會見客戶。“煤炭產能過剩,整體形勢都不好。我們的日子也不如以前了,包括我在內整個銷售團隊,最近一段時間都在外面跑市場。”他感慨道,“不跑不行呀!不然,怎么辦?”
為了應對這種艱難的局面,伊泰集團很早就選擇了“兩條腿”走路的策略。就在葛耀勇忙著跑煤炭外銷的同時,伊泰集團掌門人張雙旺這個年近古稀的倔強老人,卻在大力推廣煤化工。
早在10年前,在眾多詫異的目光中張雙旺曾拿出近乎于整個公司的全部家底1800萬元,砸向了煤制油項目。如今看來,張確實是很有投資眼光的。伊泰一期年產16萬噸間接液化煤制油示范項目,位于鄂爾多斯準格爾旗的大路煤化工基地。
如果按照煤制油3:1的比例來計算,16萬噸的煤制油項目每年將消耗掉近50萬噸的煤炭。雖然這對于伊泰這樣的大型民營煤炭企業不算什么,但是伊泰還有二期200萬噸的煤制油項目等待審批。屆時,將是一個非常大的需求量。
與此同時,現實中這些實力雄厚的民營企業不僅自身有輾轉騰挪的空間,而且還受到銀行的信賴支持。這讓絕大多數小私營煤礦企業甚為羨慕。如今,在內蒙古國有銀行,銀行已經提高了對煤炭行業的貸款條件。2012年,內蒙古金融監管部門對煤炭企業自身的償債能力進行分析,發現煤炭企業自身償債能力均出現不同程度下降。這也令商業銀行頗為警惕。
其實,早在2012年上半年地方性法人商業銀行煤炭行業信貸風險便有增加跡象。相關數據顯示,在這一期間,內蒙古地區地方性法人商業銀行煤炭行業貸款余額為31.4億元,同比增長107.1%;不良貸款余額為0.2億元,同比增長88.9%。為此,有國有銀行人士稱,目前他們只允許向市政府確立的伊泰、匯能、滿世、烏蘭、蒙泰、特弘等8個煤炭企業兼并主體貸款,并且不允許采用聯保貸款的方式。由此,那些小的私營煤礦企業從銀行貸款的愿望,也由此破滅。
當絕大多數的煤炭民營企業在煎熬中過冬時,大型國有煤炭企業則依靠自己的實力,與其他煤炭企業拼“內耗”。神華由于自身獨有的優勢,以蒙、陜交界的煤炭聚集區為核心,不斷向周圍擴張,不僅在鄂爾多斯、新疆等地有豐富的煤炭資源,同時還將寧夏的寧煤集團收入囊中,從而掌控了寧東地區最為富集的煤炭資源。數據顯示,2012年神華煤炭產量4億多噸,最接近的競爭對手都徘徊在1億多噸左右,它是國內煤炭市場絕對的巨無霸。
此前,由中煤和神華挑起的“價格戰”,5000大卡和5500大卡的煤炭紛紛下調價格,使得其它企業不得不被動參與。此舉也引發了連鎖反應,大同煤業和伊泰5500大卡動力煤價做了相應的調整,與中煤、神華調整后的5500大卡動力煤價價格幾乎相當。
當然,大型煤炭企業所采取的“以量促價”促銷手段,無不加劇了民營煤礦,尤其是小煤礦企業的恐慌。煤炭專家晏達宇指出,神華、中煤等大企業所采取的這種措施,將會擠占那些中小煤礦企業的市場份額,從而給它們較小的生產能力和脆弱的資金帶來更大的壓力,最終將這些企業擠出煤炭市場。
這種問題不乏現實的例子。在陜西神木縣,神華的新銷售策略對當地的企業形成了沖擊。知情人士舉例說,6200大卡的煤目前神木煤企的售價是360多元,神華的神東煤業則比這個價格要低10-15元/噸。神華的低價沖擊效果顯而易見:今年一季度神木縣99處地方煤礦停產了42處,另外尚有50處在做基建,實際也未開工,真正正常生產的只有7處。
當然,地方政府為了當地煤炭企業的產量,出臺了種種鼓勵措施,也對神華這樣的大型央企形成了反沖擊。由于神華的產運銷獨立于各省之外,地方政府在稅收上也無法從神華身上拿到多少。反之,無論是山西還是陜西的煤炭救市新政,都是針對的是地方骨干煤企。“當地提出的優惠政策,神華是享受不到的。”知情人士透露。
逆市大生意
在這樣的市場環境下,諸多煤老板想方設法擺脫困境,尋找出路,有人關停煤礦“止血”,有人轉手甩賣,更有人抱著賭一把的心態收購煤礦,逆市抄底。
據記者了解,去年年初鄂爾多斯一家大型露天煤礦已經成功轉讓。該礦探明儲量:1.38億噸,售價23億。其顯示《采礦許可證》、《安全生產許可證》、《煤炭生產許可證》等6證齊全。不過,他們對購買方的要求也頗為苛刻:購買方要有雄厚的資金實力,同時有銀行出具的資質證明,并從事過煤礦行業。
據負責該煤礦轉讓業務的李姓中介表示,該煤礦去年已經以比報價稍低的價格賣出去了。“一方面,是因為煤礦各種手續都比較齊全,沒有過多的負擔;另一方面,企業主與購買方協商,能夠及時回籠資金。這也是企業主所愿意看到的結果。”
但并非所有的賣礦企業都那么幸運。本刊記者在準格爾旗了解到,當地有座面積6萬多平方公里,上報儲量4000多萬噸的煤礦,售價10億左右。但因為沒有辦理征地手續,相關的稅費沒有全部交齊,價格偏高,為此很少有人過問。分析人士表示:“現在很多進入煤炭市場的企業,更多的還是愿意接手那種手續簡單,沒有太多負擔的煤礦,這樣會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而在鄂爾多斯市東勝區“騰遠”煤礦,這是一座露天煤礦。據知情人士透露,今年年初該礦已經被他們承包下來,期限為3年。在煤炭市場行業不好的時候出手呢?“如果市場行情好,很容易就賺到錢,他們也不會承包出來,我們就想在市場行情不好的情況下,賭一把。”上述人士表示。
此前,很多南方人來鄂爾多斯市,買走了不少煤礦,他們帶來了先進的設備,一度讓鄂爾多斯市的煤炭產能得到了大幅度提高,挖煤賣煤的速度都加快了。產能的提高,也帶來過剩的危機,面對這樣的危機,一些人選擇了撤退,還有一些人孤注一擲,趁機抄底收購煤礦。據一位煤老板介紹,他的公司在這次煤炭行情不好的情況下,一共收購了30多個煤礦,等待市場行情發生改變。
事實上,如今急于脫手的煤礦更多的是資金壓力較大的中小企業。如果出現高利貸,脫手的壓力會更大。所以,如果沒有太大的還貸壓力,企業還是會選擇以停產的方式,來應對當前的危機。畢竟很多人都堅信,等這場危機過后,煤炭市場依然會有復蘇的希望。
現在煤礦私營企業想通過賣礦,快速回收資金,這恐怕很難。煤炭專家晏達宇表示,“整個行業都不景氣,企業基本都沒有寬裕的資金,而且煤炭形勢何時好轉,企業家們沒有人敢下結論。所以,你讓其他企業來購買煤礦,也很少有企業感興趣。最終的結果就是,煤礦企業選擇減產或者干脆停產。”
一個月前,煤炭專家晏達宇去幾個產煤大省做了調研。他的感受是,盡管當前有個別企業可能因為還貸等壓力,急于把自己手上的煤礦轉手賣掉,但是賣礦高潮還沒有到來。他說,“與之前很多人拿著錢排隊買煤礦相比,現在賣煤礦只是極少數現象,更多的企業還是愿意持有煤礦,靜觀待變。”
在他看來,這些煤炭企業的普遍心理是:由于對賣礦都有一定的心理預期,所以合適的話就賣,如果沒有達到預期就先自己攥在手里,而不是急于賣掉去做別的。晏達宇介紹說:“現在整個煤炭市場處于一種相持和觀望階段,很多人認為行情還會好轉,應該能夠賺錢,所以賣礦的愿望也不是特別強烈。”
當下急于出手賣掉煤礦的企業,基本都是迫于銀行或者民間借貸的壓力,急于還款。不過,在市場行業整體不好的情況下,接盤者寥寥,即便有心購買者也會在價格上頗為吝嗇;另一方面,更多的煤礦企業則是,抱定煤炭一定能夠重回高峰時期的愿望,孤注一擲地堅守等待。
政府救市手冊
中秋節前一天,呼和浩特市敕勒川大街1號。在內蒙古自治區政府大樓830室,自治區煤炭工業局王俊峰局長的辦公室內,49歲的他在記者面前略顯疲憊。盡管帶著黑邊眼鏡,但依然掩飾不住他眼中露出的血絲。
當天,呼和浩特下了當地10年未有的大暴雨。煤礦安全成了懸在王俊峰的頭上的一把“達摩克之劍”,見到他時,其正與下屬溝通煤礦預防洪澇的事。
更讓他鬧心的事,遠不止于此。此前,有媒體采訪過他,卻曲解了他的意思,這多少讓他對媒體有些抵觸情緒。
據王介紹,現在煤炭形勢整體不好,內蒙古煤炭產業受到了很大的沖擊,內蒙古當地政府也在想辦法為企業解決實際的困難。“這是我們自治區政府9月11日,剛剛出臺的紅頭文件。”他隨手拿給記者一份6頁紙的文件。
在這份文件中,記者清楚地看到上面標注為“內政發【2013】95號”。該文件的主旨為:促進內蒙古煤炭經濟持續健康發展。具體而言,分為近期、中期和長期措施。在該文件的近期措施中,可歸納為:下調煤炭價格調節基金征收標準,暫停收取煤炭礦產資源補償費自治區留成部分和煤礦維簡費,規范和減免鐵路運雜收費,時間為截至到今年年底;此外,保障重點煤炭生產企業煤炭鐵路外運,降低物流費用,增強外銷競爭力。
同時,文件中中期、遠期措施中還分別提到,加大金融支持煤炭生產企業發展力度,對煤炭生產企業兼并重組、煤炭深加工等項目給予信貸支持,降低煤炭企業融資成本;將推動鄂爾多斯動力煤和東部地區褐煤交易平臺運營,加快煤炭交易市場建設等。
王俊峰說,當地政府出臺這樣的措施,就是為了幫助陷入低谷期的煤炭企業,能迅速地走出困境。
與內蒙古一樣,山西、陜西等煤炭大省都開始了拯救煤炭的行動。
此前,山西省出臺了煤炭經濟20條新政,主旨就是為企業減負。即為“暫停提取兩項煤炭資金”。除了暫停提取兩項煤炭資金和減少交易服務費之外,山西北煤南運以及和五大電力簽訂合作協議等“救市”措施亦在實施中。這些措施與陜西省基本一致。陜西省推出的政策包括:加快清理煤炭產運銷環節的不合理收費,幫助煤企降本提效;爭取更多鐵路運力,加快裝車站點等配套設施建設,切實提高煤炭運能等。
在內蒙古政府提出“救市”之前,政府也曾下發了《內蒙古自治區煤炭企業兼并重組工作方案》。該方案提出,從2011年到2013年底,通過兼并重組,全自治區煤炭企業將從現有的353家減少到80至100家,形成1至2戶億噸級、5至6家五千萬噸級、15至16家千萬噸級的大型煤炭企業。
到“十二五”末期,內蒙古原煤產量將控制在10億噸,其中,120萬噸及以上井工礦、300萬噸及以上露天礦產能占總產能70%。2013年底,生產規模在120萬噸以下的煤炭生產企業將全部退出市場。這些措施,將會使內蒙古煤炭市場發生重大的變化。
盡管當地政府出臺了一系列的“救市”措施,但當前內蒙古煤炭市場存在的問題卻不容回避。作為煤礦企業經營者,周波頗認為當前煤炭市場尤其是煤礦開采存在兩大問題。一是煤炭開采的總量控制處于無序狀態;二是煤炭的產業結構中,“嫌貧愛富”的現象比較嚴重。他解釋說,像內蒙古、新疆等新興的煤炭省份,一擁而上圈地拿煤炭的現象極為嚴重。
“國家對于鋼鐵、電力等外部需求和煤炭企業的內部生產,沒有一定的總量監控和控制,而是在形勢好的時候一窩蜂式的進入,最終造成產能過剩,價格下滑最終致使企業間開始拼價格,陷入惡性競爭。所以,未來應該高煤炭產業準入門檻,嚴格控制煤礦新建項目審批,合理資源開發和布局。”他說。
同時,煤炭開采市場仍舊存在著嚴重的不平衡。這主要在于很多企業,爭搶優質煤炭資源,而放棄劣質煤。
“如果所有的企業都去開采好采的優質礦,剩下的劣質煤沒有人采或者開采出來沒人買,賣不上價,最終也會造成資源的極大浪費。”周波建議道,“政府應該在優劣質煤的審批權上,有相應的規劃,實行優劣質煤的配采。而不能無節制地一味去開采優質礦。”
轉軌良機?
“如今,靠煤炭產量與價格拉動經濟的模式已難以持續,內蒙古亟待建立可持續發展的多元支撐體系,從而實現資源產業向資源深加工產業和非資源產業的延伸。”內蒙古自治區經濟信息中心副主任楊臣華曾表示。
近年來,內蒙古一直在轉型升級之路上積極探索。其中,最重要的手段就是,以“資源換投資”承接非煤產業的落地。4年前,《內蒙古自治區人民政府關于進一步完善煤炭資源管理的意見》發布,標志著內蒙古“資源換投資”政策的正式文件化。
根據《意見》規定,符合國家和自治區產業政策,一次性完成固定資產投資額40億元以上的新建大型裝備制造和高新技術項目,按每20億元配1億噸煤炭標準,單一項目配置煤炭上限為10億噸。所謂煤炭資源配置,即將處置權交予企業,但是企業是開發,是變賣,意見并未作出明確規定。從目前來看,接受了煤炭配置的企業一般都采用尋找合作伙伴共同開發的模式。
依靠“資源換投資”的政策,鄂爾多斯近年來成功引進了多家行業龍頭企業,涉及新能源、汽車、機械、風電設備等多個領域,總投資額超過3400億元。在鄂爾多斯裝備制造基地京東方集團(600811,股吧),總投資220億元第5.5代AM—OLED顯示器件生產線項目正在緊張建設。這也是國內第一條自主設計、自有知識產權的第5.5代AM—OLED生產線,在全球處于領先地位。
在過去幾年中,像這樣的大手筆投資頻頻落地鄂爾多斯,超過100億元的華泰汽車、200億元的奇瑞汽車、總投資300億元的中興能源IDC數據中心等。
對此,有煤炭專家認為,非煤企業進入煤炭領域,必然會加劇煤炭產量的過剩,也會打破煤炭產業原有的平衡。“不用資源換項目,用什么?”鄂爾多斯黨校副校長奇海林反問道。他認為,每個地區的發展就是以優勢換優勢。內蒙古的優勢在于資源,東部省份的優勢在于資金、技術和人才。如果能用資源換來產業升級,有何不可?
在內蒙古“以資源換項目”的同時,煤炭深加工也成為這個煤炭富集區的又一選擇。從過去簡單地鼓勵賣煤、賣資源,到現在倡導發展煤炭深加工、延長產業鏈,內蒙古各級政府對煤炭、煤化工的政策導向已經發生了重大轉變,這與其加快發展現代煤化工、建設國家現代煤化工生產示范基地的方針無疑是契合的。
此前,內蒙古自治區黨委書記王君曾提出的“8337”發展思路,把內蒙古建成全國重要的現代煤化工生產示范基地正是“八個方面的發展定位”之一。從經濟效益來看,煤炭制成甲醇,是煤炭價格的4倍;甲醇制成烯烴,是甲醇價格的3倍,煤化工的轉換有效實現了把產品附加值做大的目標。在內蒙古建立甲醇交割庫,將有效節約運輸成本,提高內蒙古乃至西北地區廠家與期貨市場的關聯性,促進內蒙古煤化工企業進一步加快發展。
事實上,內蒙古正在建設的煤制天然氣項目還有2個,一個赤峰克什克騰旗大唐40億立方米/年煤制天然氣項目,另一個是匯能鄂爾多斯16億立方米/年煤制天然氣項目。目前,鄂爾多斯市已建成大路煤化工基地等5個新型煤化工園區,煤制油、煤制氣、煤制烯烴等新型煤化工產業已形成產能502萬噸。
對于煤化工的需求,煤炭重鎮鄂爾多斯同樣如此。多年來,當地一直也在考慮和推動煤炭產業轉型升級,如今煤炭市場跌入低谷,行業轉型升級就顯得更為迫切。
據記者了解,不久前鄂爾多斯120億立方米煤制天然氣項目在準格爾旗大路新區開工奠基,這是今年以來繼通遼煤電鋁產業園、中天合創煤制甲醇制烯烴等項目開工建設之后內蒙古又一個標志性項目,為內蒙古煤炭資源的綜合利用再添新途徑。該項目總投資800多億元,是依托大路煤化工基地基礎設施投資建設的國家煤化工產業示范項目。項目投產后,天然氣將直接通過外輸管道進入京津冀及環渤海地區。
內蒙古自治區發改委主任梁鐵城表示,內蒙古掌握了100多項煤炭深加工利用專利技術,已經建成140萬噸煤制油、106萬噸煤制烯烴、20萬噸煤制乙二醇、13.3億立方米煤制天然氣的生產能力,已經具備了大規模產業化發展的基礎和條件。當前,內蒙古正在編制清潔能源產業發展規劃和現代煤化工產業發展規劃。
不過,讓內蒙古煤炭產業轉型猶如大象轉身,道阻且長。如何把“依托資源、但不依賴資源”的思路用好,而不重蹈山西的覆轍,還有待考驗。同時,不至于使新上的煤化工陷入以往產能過剩的泥潭,仍需當地企業和政府各自精心拿捏尺度。
責任編輯: 張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