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2021年12月7-8日，以“雙碳目標下的智慧方案與行業機遇”為主題的第十七屆中國分布式能源國際論壇于西安召開。本次會議由中國能源研究會分布式能源專業委員會、中國能源網主辦，陜西分布式能源股份有限公司聯合主辦。會上，中國能源研究會分布式能源專委會的高級顧問馮江華先生做了“天然氣在實現雙碳過程中的重要作用””的主旨演講。以下內容根據大會演講實錄進行整理。

馮江華：大家早上好!

天然氣一晃二十五年了，1997年就天然氣發電。這二十五年非常坎坷，一方面天然氣非常飛速發展，另一方面整個社會也好政府也好，一直在質疑天然氣，所以還是要講一下天然氣在雙碳過程中很重要的作用。

國家對天然氣的定位其實不是很明確，但是在去年的白皮書里面，已經給了一個比較明確的定位，總的來說定位也是明確的，它會輔助可再生能源的發展。實際上現在質疑很多，有人提出來沒有必要上天然氣，潔凈煤技術排放和天然氣是一樣的，天然氣還是有碳的能源。特別是天然氣的價格和資源的保障，質疑的人更多了。另外普遍的天然氣發熱供熱，需要上網的電價補貼，基本上制約整個行業發展最重要的部分。有的專家包括一些院士提出來中國會跨越天然氣時代，就是因為中國的可再生能源發展得很快，天然氣可以忽略，慢慢就可以淡出市場。這些觀點一直是爭議比較多的。

天然氣的減排力度基本上減一半的碳，這個是眾所周知的。美國從減排的角度來講，現在應該走在中國的前面。實際上它在2005-2019年，煤電從50%降到23%，天然氣發電量從19%上到38%，二氧化碳排放量下降了8.19億噸。其中主要的貢獻還是天然氣，可再生能源有很大的貢獻，但是接近65%還是煤改氣的貢獻。有人說中國不具備美國的條件，美國有大量的頁巖氣，從資源的方面講我們覺得也是可以探討的。

從天然氣來講，將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減碳和助力可再生能源發展，實際上熱電聯產也好，天然氣分布式能源也好，天然氣調峰電廠也好，實際上儲能和煤電是不能取代的。如果沒有天然氣的存在，中國在2030年實現可再生能源12億千瓦的裝機目標是非常困難。天然氣和煤現在處在硬拼的狀態，屢屢敗下場，但是我們認為天然氣有很多功能，沒有被市場化、價值化，真正阻礙被價值化的原因是電價市場沒有真正完全建立，現在電力交易市場已經在建立了，距離真正的電力市場還有一定的時間。很重要的是電網輸配分離改革沒有到位，9號文件是2015年的文件了，現在已經過了七年，輸配分離的改革還沒有到位。地方電網沒有能力來自己支配電力供應。碳稅已經在開始搞了，但是目前還沒有真正起到作用。

價值化之一就是為電網和可再生能源調峰的功能，當然調峰能力在座的都知道。中國第一個調峰電廠，24年前當時我和中信集團一塊，在黃島三期上建一個9F調峰電廠，給山東省電網調峰。當時請西北院做的可行性研究報告，當時不是用天然氣，而是用LPG，因為當時天然氣還沒有上岸，是用的液化石油氣，因為正好中石油在黃島建一個液化石油儲氣庫。最后是東北院完成的可行性研究報告，75萬千瓦給山東省網調峰，這個項目因為種種原因最后沒上去，雖然當時劉軍亞(音)局長很支持這個事，但最后也沒上成。

發改委在前幾年制定了非常龐大的計劃，在西北大規模上燃煤電廠，為可再生能源調峰，但是因為雙碳目標提出來以后，這個事基本上擱淺了，以后不可能在西北大規模建燃煤電廠了。誰來給可再生能源調峰，確實是一個需要大家考慮的問題。我們達到12億千瓦的時候，天然氣參與調峰應該是必然趨勢。

價值化之二就是它可以起到能源系統中的細胞核作用，這一點很重要，昨天有些報告里也講了這個問題，我們現在大量在做這種區域性綜合智慧能源系統，在這個系統里面往往天然氣冷熱電系統起到對整個系統的支撐作用，因為這個系統可能用到儲能、可再生能源、生物質等等，如果有天然氣的存在，說得絕對一點，我建了天然氣發電系統，我可能一年不用，但是因為有我的存在，那么整個系統是安全的，當然這是說得絕對一點了。目前屋頂光伏趨勢很好，但實際上國網已經基本上拒絕了居民屋頂大規模上網的可能性，認為地區配網沒這種能力來接受這些大規模上網。如果我們在配網里面能夠統一地協調天然氣發電，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會緩解這種問題。

國內現在已經上了五百多個增量配網，絕大多數情況非常不好，好的只有少數。從這些經驗來看，一定要搞成源網荷儲一體化項目，才能夠有效應，你光去拿一個電價差，也就差一兩分錢，這種很難收回投資。現在搞的比較好的增量配網，都在考慮上天然氣發電和自己上儲能。我上周去河南靈寶，他們開發區有一個三門峽增量配網，他們開始拿配網的時候，當時意識很簡單，就是我先拿到再說，給他的肯定是電網剩下的，一點負荷都沒有。他說我是開發區，我是當地政府，我拿到以后，我再幫很多高能耗企業往里搬，這個電網公司管不了我。我覺得這個想法是非常好的，把很多重化企業等于今后逐漸搬進自己的電網。同時要考慮搬進來以后怎么樣上天然氣發電、上儲能等等這些項目，主要是和他們談這個。

一個很重要的障礙就是分布式能源，它一定程度上沒有公平的市場地位，實際上它把電賣到周邊，給周邊企業供的電基本上是同等電價，才有競爭的可能性。現在電網要求只能是燃煤上網電價，沒有可商量的，原來三毛錢，現在可能漲到四毛錢。對天然氣來說，天然氣價格再便宜，這個項目也做不下來。這也應該是下一步電力改革解決的問題，我上的項目只能在我自己的墻內，我如果隔墻售電，這完全是不公平的待遇。

天然氣熱電組成“虛擬儲氣庫”，在2017年出現了嚴重的氣荒，后來到了2018年發改委要求就非常高了，我們算了算如果按照發改委要求，那就是幾千億甚至上萬億的投資，要建立儲氣庫。儲氣庫是應該建的，但實際上天然氣用戶端的響應機制應該建立，比如在山東，山東現在有四百多個自配電廠，但逐漸都會改成天然氣，如果改成天然氣熱電，北方冬天并不缺電，如果天然氣緊張了，很簡單，就可以把這些項目停下來，只用天然氣燒鍋爐，就用電網的電，這樣我的天然氣至少可以省下一半。如果這種用戶側響應機制能夠建立起來，我們計算了一下，只要上600萬-800萬千瓦，剛才說自配電廠就將近四千萬千瓦的裝機容量，三千萬到四千萬千瓦的裝機容量。如果由這個形成“虛擬儲氣庫”，一天就可以省下三千萬方氣，這是什么概念呢?2017年的氣荒，就是因為土庫曼斯坦突然把氣停掉了，一天缺了三千萬方氣，造成全國嚴重的氣荒。我們如果有“虛擬儲氣庫”這個機制，就很容易對應這種危機。

總結來說，天然氣發電供熱的功能價值有幾個，低碳的特性為碳中和做出的貢獻，減碳;天然氣聯合循環或者熱電聯產提供高效能源利用，我前年去德國參觀了西門子9H機組生產基地，還是很驚訝的，他們現在可以做到63%，兩臺機組130萬千瓦的裝機容量，效率可以做到63%。實際上每個大城市上兩臺9H機組，兩千萬平米的供熱，再給電網調峰。按照現在的電價，幾乎現在的燃煤上網電價就可以了，不需要政府補貼，四毛多錢電價就可以做下來。像這種實際上是非常好的事情，但目前來講主要是體制問題，我知道山東就報了14個9H、9F項目，但現在一個都沒批，包括青島非常好的項目，大唐和當地供熱公司一塊搞的項目，到現在也沒上成。給可再生能源調峰建立“虛擬儲氣庫”，另外是作為一個分布式能源功能系統的細胞核作用。如果這些價值能夠得到重視，真正價值化，不是政府在統一規劃中能夠考慮這些因素，能源財政能夠自己說得算，這塊就會形成很大市場。但是現在因為電網的壟斷，這些事情暫時都不可能。

最早幾乎是十七八年前了，當時楊雷還是作為油氣處處長的時候，當時第一個文件是我幫他一塊起草的。當時分布式能源是什么定義，最早是我和韓曉平一塊搞了個定義，非常長，當時楊處長就說這個事能不能簡單一點?最后就歸結了三點。高效利用、梯級利用、就近利用，就這么三條。高效利用最后商量達到70%，不要定太高，也不要定太低，太高的話很多人進不來。美國當時50%、60%，也算是分布式能源。實際上從市場來講，當時就考慮到區域分布式能源和樓宇式分布式能源，經過這么多年我覺得定義應該改一改，從實踐來講，一個是城市公建項目，就是說咱們現在目前這個會上拿的多數獎項，基本上都屬于城市公建項目，當時有一些挑戰，一個是前一段李克強要求工商業電價降價，結果國網公司就降了1毛錢，這使很多項目積極性受到很大的影響，最近又漲回來了，具體怎么漲，各個地方情況還不一樣。

再是規模太小，咱們做來做去，特別是大的電力公司要求我裝機容量，一個項目現在越做越小，一個醫院最開始能做幾千千瓦，現在基本上就是幾百千瓦的裝機容量。這種發電設備多數用燃氣內燃機。這是個很重要的市場，現在發展的也很快，大家都在做，但真正更有價值的市場是第二類，城市和產業園區。

這是個中國特色，中國這四十年的經濟高速發展，很多得力于產業園區的體制，國家級的開發區現在將近有500個，原來只有347個，省級1167個，這些將來是天然氣分布式能源市場的巨大市場，因為每個開發區如果分開的話都會形成獨立的綜合智慧能源體系，在這個體系內建天然氣分布式，實際上很多園區都有燃煤電廠，都在被改造，這是個非常大的市場。但是現在項目還比較少，有很多公司也在做。

這里面原來中電國際的戰略規劃部他們提了，我們當時幫著董事長李曉琳給人大寫了提案，因為他是政協委員，當時討論了，提出了綠皮火車到高鐵的轉變，說整個這些園區的能源系統，如果能從現在的基礎上向高鐵轉變，能夠拉動幾萬億的投資，這個提案到了政協很受重視，后來一直上了國務院辦公會議，但是從現在整個電力體制和中國管理體制角度來講根本沒有可實施性，因為必須各個開發區對自己的電力系統有話語權的時候，那個時候才有可能實現開發區的能源系統從綠皮火車向高鐵轉變。

這個是亦莊開發區，協鑫的人都知道，這是我比較自豪的，但沒有干到底，這是20年前我在北京開發的第一個項目，后來是由協鑫和華潤投資的，這個項目運行的非常好，應該說是國內最好的熱電廠，有興趣大家可以參觀一下，運行了將近18年。

第三類是工業單體項目，這個實際上從目前來講是最有可實施性的領域，基本上用了自發自用，并網不上網的方式。對這些高能耗企業來說，我最近跑了很多，你像一個造紙廠在壽光，一個造紙廠一年用20億度電，用300噸蒸汽，原來自己有個燃煤熱電廠，現在被關掉一半，可能還剩50000千瓦的燃煤熱電廠，就非常迫切的需要。

我現在跑了大概十幾個項目，在山東、河南、河北等地區，但這些項目我跟甲方說，你們但凡能夠燒煤，電話都不用打，什么時候政府逼的你必須關掉煤了，我這個只能跟你用天然氣燒鍋爐和用電網的電，如果上天然氣分布式的話，我肯定有非常大的優勢。

我們剛剛給山東一個化工廠做項目方案，我計算出來，基本上如果在兩塊錢的氣價上，一年就上兩臺機組也就是30000千瓦，一年能省6000萬的能源費用，如果要是在2.5元左右的情況，我還可以省3000多萬，和什么比?就是和電網的電，因為最近電網漲價了，對天然氣分布市場影響很大，非常好。我們原來算的2.5元就不能往上算了，再算就賠錢了，現在可以算到3塊錢還賺錢，雖然賺的少，但還是賺的。

現在這個市場非常大，當然現在有很多公司也關注這個項目。這些項目里有個非常艱難的事情，因為大部分都是民企高能耗企業，所以我們這兩年在開發模塊化電廠的技術，這個技術就是針對這種項目。因為很多央企不愿意到民企去投資，說你用電明天自己生產出了問題馬上不用電了，我給你投的電廠不就白投了嗎?我們現在正在投15000千瓦供30噸蒸汽還有8000千瓦供18噸左右的蒸汽，這種叫做模塊化電廠，所謂模塊化電廠，我們叫做即插即用即拔即走，因為燃氣本身就是模塊，我如果把電廠做成模塊，你要是有任何風險，我把這個電廠扛著就走，一個月就全部拆到另外一個項目上去了。這樣投資的后顧之憂沒有了，這個實際上我們也在做。

主要是這方面我們覺得市場很大，我最近跑了河南、山東大概六七個項目，賬都能算過來，而且都受到了用戶的注意。這就是山東的情況，山東的自備電廠有大量的，而且絕大多數80%-90%全部用的抽凝機組，現在政府要求只要是抽凝機組必須關，要么改成背壓機組，改背壓機組對蒸汽負荷要求非常高。

你像我去了一家，原來是做化工的，原來有自備電廠過的很好，現在30多萬千瓦自備電廠政府就給關了，剩5000千瓦的燃煤背壓機組，帶它那點蒸汽負荷，所以一下就變的電價增了一倍，他們說馬上就要倒閉了，一點往下經營的可能性都沒有。這樣的電廠，如果上了天然氣分布式是有可能緩解這種情況的。

調峰電廠剛才說了，差不多在25年前搞的第一個，到現在中國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調峰電廠，特別是大型調峰電廠。浙江上的天然氣分布式能源項目，大部分都被省里定位為調峰電廠，只給1000多小時，或者2000小時的發電小時數，你可以參加調峰，但是相對來說調峰電廠的電價又不到位，所以弄的這些廠苦不堪言。

但是實際上調峰電廠有非常大的發展空間，特別是剛才說的西北大規模，像燃煤是不可能的，那誰來?前不久我和中石油原來昆侖公司的董事長討論了4個小時，非常幸運的是中石油正在青海的油田上，準備上600萬千瓦的裝機容量，用油氣田地做400萬千瓦的光伏和200萬千瓦的燃氣發電，用當地的天然氣。他說中石油這是我們唯一一種，而且認為是中石油今后幾年戰略轉型非常重大的舉措，只有這樣才能大規模的進入可再生能源。他說我現在到西北去搶地，早被五大電力公司搶沒了，我就用自己的油氣田，然后和天然氣配上。大家知道一條特高壓，因為咱們現在有23條特高壓，一條特高壓正好輸600萬千瓦的電，也就是說我建了一個自己可以調節的能源基地，然后把電輸到內地去，這是非常好的想法。但這個項目因為各種原因搬到了甘肅，我覺得有幾個問題，比如說像西門子也和他們討論過，那2500多米海拔，燃氣機到那就剩了不到70%的效率，當然還有天然氣資源的問題還不夠。

實際上天然氣調峰我們覺得將來是三級調峰，第一級是剛才說的源頭調峰，和可再生能源，和儲能配合起來的源頭調峰，因為天然氣調峰是目前的儲能技術完全不能夠取代的。比如說這次電荒的事情，就是因為其中一個東北電網兩個禮拜沒刮風，沒有風電，因此一下就出問題了。但是天然氣可以，儲能就做不到這點，儲能也好，抽水蓄能也好，化學儲能也好，基本上能解決日調峰的問題，只有大型水庫才能解決季調峰和月調峰的問題，但天然氣可以。

實際上我和楊雷，楊雷他現在是北大能源研究院的副院長，我們倆一直對這個事情，老是想給天然氣抱不平。因為現在國家能源局定的天然氣達峰的時間是2040前，前不久也跟油氣司局討論過這個事情。希望在2040年之前為可再生能源發展起到非常好的助力作用，這個我們覺得很有必要來做比較的。中國從戰略上來講，研究一下天然氣到底在整個發電供熱中的作用。

現在咱們說供熱，很多學者會說熱泵這個那個，可是大家也知道大量的工業供熱一弄就是幾百噸上千噸的蒸汽，你說你怎么用電去供熱。在幾十年后，可能咱們的電力大部分都是可再生能源發的，那個時候我們是堅決支持用電來供蒸汽，但現在根本不可能，除了天然氣就非他莫屬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覺得很有必要做綜合性的，站在國家的角度上做研究，這個研究也和在座各位公司有關系，希望大家能出錢的出錢，能出力的出力，共同來把這個事情完成，現在我們也在征集這個課題的支持者。

我的發言就到這里，有問題大家會下可以問我，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