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結構轉變是一種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中國正處在量變的過程中,必然會與外部國際環境發生重大關系。
中國之所以要建立能源外交戰略的框架,是因為感受到了非常緊迫的現實需求。第一,隨著我國人口的增長,以及工業化、再城市化、市場化的發展,我國的能源需求總量呈現出不可遏制的增長趨勢,這種趨勢如果僅僅是我國內部的問題的話,不會引起外交方面的結果。而事實恰恰相反,我們的內部供應已經無法滿足這種日益增長的需求,于是產生了對外部資源的強烈訴求。2012年我國的石油對外依存度是58.9%,天然氣的對外依存度是29.8%。近年來中國開始進口煤炭,2012年煤炭進口量接近3億噸。我國的能源對外依存度逐年上升,需要引起關注和警覺。
石油對外依存度過高,煤炭消費比例過高,能源使用效率低等都是中國能源結構面臨的重大挑戰。能源結構轉變是一種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中國現在正處在量變的過程中,必然會與外部國際環境發生重大關系。這種關系既體現在全球能源資源使用重點品種的變遷(如因為天然氣在中國能源結構比例上升)導致全球進入了天然氣發展黃金時期,由此世界其他國家有的因為資源稟賦差異成為中國能源貿易伙伴國,有的則成為中國的資源競爭國;也體現在對于全球高端能源環境技術的博弈中。
21世紀以來,全球掀起了一股猛烈的、各個國家都在進行的能源外交新浪潮。這種浪潮既有顯性的,也有隱性的。所謂顯性的,比如奧巴馬在近期對非洲的訪問中提出“電氣化非洲”的方案,準備投資160億美元對非洲一些國家進行電力現代化開發,這160億美元出自公共開支,由政府資本70億和私人資本60億相結合,它的背后不僅是奧巴馬對非洲的示好還有美國政府對非洲地區進一步燃燒的興趣。非洲電氣化的受惠國恰好是在全球經濟危機導致的經濟增長速度下滑的情況下保持4%以上增速的國家,其次這些國家近些年發現了大量的能源資源,包括特大的鈾礦資源。可以說,美國的這一戰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隱性能源外交的實踐上,韓國和日本對中亞國家和前蘇聯地區國家的“新絲綢之路”的合作和示好,看似不是能源外交,不針對能源,但實際上也是殊途同歸。
中國從2011年開始成為第一大能源生產國和能源消費國。2012年由于北美頁巖氣的出現,美國又反超了中國,但是中國依然是全球能源市場的重量級玩家。基本上所有實施能源戰略的國家都迫切希望中國進入到這場博弈中來實現自己的目的和國家利益。比如近期挪威和美國高級官員訪華時均帶有明顯的能源戰略意圖。挪威希望中國在北極海洋資源的博弈中給予挪威以平衡俄羅斯的壓力,而美國高級官員訪華的一個目的是向中國的能源專家說明他們對伊朗進行制裁的新法案,希望得到中方的理解和配合。
當今全球的能源秩序出現了新的特點。第一是西方國家在全球進行了大規模的資源新布局;第二是對各個地區能源資源的影響發生了不同程度的調整和變化;第三,能源的品種出現了從傳統到非傳統的深化、多元化的布局;第四,與能源相聯系的環境技術方面已經進行了真正有政治含義的博弈。當今全球的能源發展進入了大變革時期,無論是從能源品種的利用還是能源方式的利用都在進行深刻變革,在這個時期,中國是否能利用好國際市場、國際資源,將會深刻影響中國的國際地位和未來發展。縱觀歷史,如果一個國家不能很好地利用國際資源,則無法真正立足世界,對資源的把握是各個國家立足世界的物質基礎。在這種情況下,能源生產國、能源出口國和能源途經國所組成的能源關系網將中國牢牢捆綁在里邊。我國必須對此作出反應才能獲得外交決策的自由度。
我國的能源戰略框架比之于發達國家有利有弊。弊在于我國的能源外交實踐遠沒有西方國家多和長,利在于西方國家從煤炭期到石油期,再到多元化能源利用格局,也沒有戰略確認,連美國都認為自己從未確認過能源外交戰略,從這點上來說,我們同西方國家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另外,我們也可吸取國外能源外交實踐的經驗來獲取我們能源外交的方向。
我國的能源戰略框架立足于胡錦濤在2006年提出的“能源安全新觀念”,這和以往的能源安全觀念是不同的,不是建立一個供應側的,而是多元化的安全觀念,強調“多元合作、互利共贏、協同保障”的能源安全觀念,這種能源安全觀念正是通過我們的能源外交去解釋、詮釋,通過論壇、對話等等方式去獲得全世界其他國家和經濟體的支持。整體思路是要接觸、融入,最終改造舊有的全球能源治理機構,為我國爭取更多的操作權和話語權。由企業和政府通力合作來完成這個目標。總的原則是將能源外交融入到國家戰略、經濟戰略和外交戰略當中。
對于如何實施能源外交,通常有兩個誤區,第一個誤區是認為能源外交應該是由政府來唱主角,或者起碼是要由政府來搭臺唱戲,其實不然。正如外交有硬外交、軟外交和巧外交,有公共外交、第二外交或民間外交等,能源外交的主體既可以是政府,也可以是公私企業,更可以是個人,只有這樣才能構建起一個立體全面的外交戰略執行網,而由民營和個人進行的能源外交,有的時候比政府主導的能源外交更能立竿見影,更有持續性;第二個誤區是能源外交的戰略目標就是為了獲取更多的海外能源資源,也不然。能源外交可以是利用能源這個商品以及該商品的各種衍生物,去實現國家的其他利益,經營國與國之間的其他關系。
(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國際能源戰略研究中心主任)
責任編輯: 曹吉生